收到消息的瞬間,雲雀覺得自己的理智有部份開始消失。 這是他頭一次知道腦袋一片空白的感覺是如何。 加百羅涅家族對上某個敵對的家族,勝利是勝利了,但是卻是慘痛的勝利。犧牲得人數不多,但負傷的也不少,但最讓雲雀動搖的是聽到迪諾正在急救的消息。 為什麼不與彭哥列聯手?為什麼這次的攻擊彭哥列完全不知道?在撿回理智之後疑問隨之爬出。 雲雀深知就算自己是在日本,義大利那裡的消息也會完整的傳來,很多時候他甚至會比其他在義大利的分部更早得到消息。所以這一定是加百羅涅刻意隱瞞,瞞著彭哥列作出這種舉動,但,為什麼? 沒多久本部便傳來新的消息,要雲雀回義大利一趟。 每次回去的時候雲卻都沒有太多的考慮,速戰速決一直是他的原則。但這次他卻猶豫了,在拿了機票在候機室等待的時候。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次回去勢必要跟加百羅涅家族有些接觸。更甚者,要和那位首領接觸。 他不想要和那個人接觸,在那個人婚禮的當天他就把他們之間聯繫給斬的乾乾淨淨。他有信心男人知道他送還的東西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而男人也如他所預料的,從此跟他斷了連絡。 這是雲雀要的,是雲雀要求的。 但是他心裡某一部份在告訴他,既使他不這麼要求,迪諾也一樣會這麼做。而自己之所以開口要求,只不過是為了長久以來自己在這份關係裡的強勢和霸道,還有面對著男人的舉動不知何時產生,想要留一點自尊和自傲給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懂男人的行為是必須,他真的懂,所以他沒有任何的阻止挽留和埋怨。反倒是結婚的那個人假裝一臉難過的說為什麼自己一點也不在乎。 他是真的不在乎,因為那是必須,他在接受這段感情的不久就有了這樣的預感。長久的心理建設讓他如同一窪靜止的水,什麼風雨石子的也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既然都已經結婚了,就要對家族和家庭負責。雖然雲雀向來不把傳統的道德規範看在眼裡,但至少這件事情上他很是很保守老派的。 若是兩個人依然如故的見面和接觸,或許還是會有什麼越軌的舉動吧?對於自己和那個男人的理智,雲雀向來覺得自己高估了也低估了。所以還是分開的好。雲雀確信男人會懂。 而男人也真的懂。不需太多言語或暗示,甚至連個眼神都不用。 他們溝通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 所有的猶豫也只是片刻,雲雀在聽到登機的廣播時默默的登上了直達義大利的班機。 義大利和日本之間的距離和飛行里程數夠讓他在好好思考一些還未釐清的事情。那些未釐清的不是彭哥列跟加百羅涅之間的,而是他跟迪諾的。 這次回去雲雀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就算他不願意,澤田,或者其他人也會強迫他去看那個男人,不管是假借探病還是公務上的藉口。 雖然這幾年以來澤田小心翼翼的不要讓兩個人有任何因為公事而接觸的機會,但是畢竟是聯盟,而且加百羅涅也有意在日本發展。身為彭哥列在日代表的他不能完全漠視那個男人的存在,但也真的做到了避不見面,隔了一面牆,一道門,若是真的有必要也是羅馬力歐或者是草壁代理,書信的往來也只是制式化的公文。除了在簽名的地方可以看見對方,其他一字一句都不是。 雲雀不是第一次想過有必要做到那麼絕嗎? 但是既然那男人沒有反對他的殘忍,那他就可以繼續。 溝通的意思是兩人以上的意見交流,雲雀不覺得自己和那個人在婚禮之後有溝通過。反正都了解了,還有溝通的必要嗎?語言只會造成更多更多的誤會,同樣的眼神也是,文字也是。 是太過自信於自己對於對方的了解,所以才停止溝通吧?兩個是否都抱持著同樣的想法,反正對方都知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用特別去說。 只是,他們似乎都忘記了,世界上沒有誰能完全理解,了解另一個人。 不,印象中,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吝於溝通。男人會一直說一直說,而自己往往用「咬殺」這個回答帶過一切的回應。但離奇的是男人居然可以從他的那一句話判斷出自己的意願為何。到底是真的不喜歡還是不反對,到底是真的動怒還是不想計較。或許當時的自己覺得被看穿很討厭,所以連一句話也不說了,想要看男人會有什麼舉動,但是男人卻依然,一樣知道他,一樣懂他。 不知何時,男人也不再說了,而更離奇的事情也發生了,雲雀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知道男人的想法,男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雲雀否認自己和那個男人本質上有相似的地方。不過會對對方的想法如此捻熟,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別的更好的解釋。至少雲雀可以確信他或自己都不是那種會去揣摩彼此心思的人。 這該算什麼?默契?想著想著雲雀覺得有些疲累,於是他閉上眼。 已經沒有必要再想了,這早就不重要。會突然想起只是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所以想過就算了,要趕緊把腦袋清理乾淨。放空好好休息。因為接下來要想的是彭哥列和加百羅涅,而不是他和迪諾。 一件毛毯覆蓋在自己的身上。雲雀不必張眼就知道那是他多年跟隨的部下的體貼。 「哲,在到達機場之前不要叫我。」 「是。」 在睡意完全壟罩之前,雲雀想起好久以前,迪諾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脫下外套輕輕蓋在自己身上。那時的自己總是睜眼瞪著他,而男人卻一臉笑著說「吵到你啦」,一邊用手蓋上自己的雙眼強迫自己再次閉眼。「我不會再吵到恭彌的,你快睡吧。」男人的聲音總是過份的溫柔。伴隨著他的外套和體溫一起把自己整個人弄得暖烘烘的。 那真的是好久以前了,怎麼會突然想到? 雲雀冷哼一聲,把不切實際的感覺遺忘,入眠。 隱隱約約間,他覺得自己的鼻頭似乎滑過一絲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來接機的人不是彭哥列的人,而是加百羅涅的人。不過雲雀不確定那是否是加百羅涅上頭的意思,因為來的人只有羅馬力歐。他站在不怎麼顯眼的地方,手裡拿著咖啡。完全沒有過去他印象中那份嚴謹的樣子。若不是上頭的命令,他怎麼會來? 雲雀猜不透羅馬力歐會有什麼私人理由來替他接機。 跟那個男人的關係從開始至結束,羅馬力歐應該是少數幾個把全程看完的人,也是少數幾個,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意見的人。沒有勸離,沒有鼓勵,那個男人心目中的長者總是默默的在一旁看著,必要的時候他也會適時的離開。唯一會有意見的時候頂多就是在替他家手領決定約會地點或驚喜禮物。他家的首領過分精明的腦筋總是會想到很多契合自己想法的點子,來取悅自己,但也因為想的太多,所以總得有個中立冷靜的人來決定。 隨著腳步的靠近,雲雀停在羅馬力歐面前。他不發一語的看著多年沒見的長者,因為過往的記憶早就被時間給磨蝕的差不多,使得他看不出來羅馬力歐是否有被歲月侵蝕過,是否有老去。唯一明顯的改就是眼睛底下的黑影和凌亂的鬍渣。 看來,加百羅涅這次的打擊真的不小。 不過,雲雀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這幾年來他沒有想過會是自己先向那個男人,或是那個男人的家族開口,所以,或許他本能的就想拒絕自己先說,以致於找不到一句適合的話來開場。 「彭哥列的雲守,一路辛苦了」久違的義大利語,不陌生的公式化口吻。 一切都應該理所當然,但是雲雀知道自己無法漠視自己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 自己到底還在期望什麼,才會落得失望? 雲雀無法準確的替自己的期望下一個定義,他發自內心的知道也否認在自己心裡的某塊角落,他是希望羅馬力歐能夠如同自己模糊記憶裡的樣子一般,與自己交談。 這份期望是建築在什麼上? 雲雀冷笑著,對著羅馬力歐和自己心中那答案已經明顯不過的疑問發出嘲笑。 「看來加百羅涅挺好的。」 「哪哩,和彭哥列結盟之後一直都是如此。」 羅馬力歐說著,但是用眼神示意雲雀跟他一起走離開人來人往的機場。雲雀倒也直接的就跟上了羅馬力歐,不過在他身旁的草璧在遣散了部分風紀委員會的人之後也隨之跟上。 一路上雲雀沒有問要去哪,只是附和著羅馬力歐那些極為公式化又沒有實質意義的客套。慢慢的,他們往人群較少的方向移動。被尾隨跟蹤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特別是他們這種身分的人。一個是加百羅涅家的左右手,一個是彭哥列的雲守,不過正也因為他們的身分,那群跟蹤的人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靜靜的被加百羅涅,或者是風紀委員們給清除。 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公園的噴水池旁,雖然不算是全場淨空,但是至少可以確定在場的稀疏的人只是普通的義大利居民,而且沒有喧雜的人聲。 「這是加百羅涅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羅馬力歐遞出了他一直提在手上的紙袋,紙袋上印著某義大利知名伏特加酒場的商標。至少從外觀上看來是如此。 雲雀接過,稍微把裡頭的東西拉出來看一眼,內容也只不過是普通平凡的木製酒盒。羅馬力歐在噴水池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雲雀依然站著,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那視線彷彿在逼迫羅馬力歐再多說一點什麼。 「有機會就一起分享這瓶美酒吧。」 羅馬力歐說著這種送禮人一定會說的客套話之一。但是雲雀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那個在那句話所代表的涵義並不是客套而是真的邀約的以前。 接著他們就沒有了交談。 雲雀知道這代表著眼前的長者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他的任務是要負責送那個紙袋,所以任務達成之後他不能也沒有必要多做些什麼或多說些什麼。所以,雲雀對著站在不遠地方的草璧示意去開車。 在等待的時間裡,雲雀沒有坐在長椅上,而是背對著羅馬力歐站在噴水池旁,凝視著水池裡的漣漪。望著雲雀的背影,羅馬力歐嘆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緩緩的開口。 「きょや。」 雲雀突然有些懷念那簡單的幾個羅馬拼音字所構成的發音。有膽子這樣叫他的人只有兩個。一個剛才叫了他,一個很久沒有這樣樣叫他,應該是說,那一個人的聲音他最後一次聽到的時候,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一樣。 「我還有東西要給你。」 雲雀回過頭去看著羅馬力歐,一半是因為他的話的內容,一半是因為他換成了記憶中的日語。雲雀知道那個紙袋裡裝的絕對不會是酒,有九成九機率裡面的內容物是加百羅涅對這次行為的解釋或者是要對彭哥列的發言。無論為何者,那些都是公事,是上級要羅馬力歐做的。 而他轉為使用日語,是代表接下來的,是他自己的行為,與義大利的知名黑手黨加百羅涅無關? 雲雀走近羅馬力歐,居高臨下的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個由白色手帕包裹住的,約為比手掌略小的長方形物體。他慢條斯理的揭開手帕,發現裡面的東西正是他當初退回給迪諾的那隻手機。 「這是?」 雲雀同樣也換成日語,臉上有些不悅的挑眉。當初送回去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在事隔多年以後拿給他? 「這隻手機是BOSS的。」 似乎是知道雲雀的疑問,羅馬力歐的回答直接命中雲雀要的答案。 這也像是迪諾會做的事情,買了兩支一模一樣的手機。一支是要他自己使用,另一支則是給自己本人使用。當初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幼稚,但是不可諱言心臟也因此熱了一下,因為事後聽說那支手機是訂做的,世界上獨特的兩支。 「他要你給拿我?」 「不,是我認為BOSS是要給你的。」 「他沒有親口說,只是你的臆測而已。」 雲雀想把手機退回。 既然不是本人的意願那他也沒有必要接受。 因為,如果接受了的話,就會覺得自己是被憐憫的那一個。 那一個旁人忍不住進來插手幫助的被憐憫者。 「我們救援部隊找到BOSS的時候,他的手裡還握著手機一直叫著你的名字…」 眼前的長者露出了一個苦到不能再苦的微笑。 「所以我想,裡面應該有BOSS要給你的東西。」 雲雀沒有回話。 「算我拜託你了,恭彌,收下吧。」 「不怕裡面有你們家族重要的機密?還是你已經處理過了?」 雲雀玩味的問。 「恭彌,別這樣說。裡面的東西我沒有看過。」 羅馬力歐很無奈的想要解釋,他突然佩服起自家的BOSS過去居然可以一邊微笑一邊回答出恭彌可以接受的回答。 「恭先生。」 草璧的聲音從公園門口傳出。他出現的時間很巧,讓羅馬力歐鬆了一口氣。 「那,再見囉,恭彌。」 羅馬力歐柔聲的說。 雲雀含糊的發出了一個單音,就把手帕連同手機一起收入他自己的口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 大概就是這樣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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